没走几步,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他追了出来,手里还攥着我的病历本。
大概是刚才慌乱中带出来的。
“倾釉!我送你去医院!现在就去!”
他想拉我,眼里的慌乱几乎要溢出来,“晴岚那边我让同事盯着,我不放心你……”
“不用了。”
我把病历本从他手里抽出来,“谢医生还是去救你的病人吧,毕竟在你心里,她的命,比我的重要多了。”
我转身走进雨里,没再回头。
身后的脚步声追了几步,又停住了。
我知道,他的手机一定又响了。
后来我才听说,那天他终究还是回了医院。
陆晴岚根本没什么心率骤降,又是偷偷拔了输液针,撒了个谎。
而我在医院换药时,麻药没起效,医生拿着扩宫器一点点探进去,疼得我死死咬住床单,眼泪混着冷汗打湿了枕头。
护士说我全程没吭一声,只是攥着床单的手,指甲都嵌进了肉里。
她们不知道,比起身体的疼,心里的那道疤,早在他一次次奔向另一个人的时候,就已经疼得麻木了。
晚上八点,消失了整整七个小时的谢知晏终于出现了。
他眼下带着乌青,看向我的眼神满是愧疚。
“釉釉,对不起。”他声音沙哑,“陆晴岚她……我不能见死不救,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。”
我压下苦涩,忍不住问:
“医院那么多医生,少你一个不行吗?”
“谢知晏,我不是傻子。”
沉默许久,他握住我冰凉的手,声音发涩:
“乔倾釉,这六年,我从没求过你什么,就这一次,我求你别把这事闹大,别给晴岚造成不好的影响,行吗?我怕她的病,经不起这样的打击。”
我望着他眼底的恳切,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,疼得喘不过气。
他不该求我的,他该跟我道歉。
人的第一反应骗不了人,他没想过留在婚礼现场的我有多难堪,
没担心过我为什么会进医院,
一开口,全是陆晴岚。
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砸在白色被单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。
我费了很大力气,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:“好。”
他明显松了口气,又说:
“晴岚知道我要结婚,情绪很不稳定,我们的婚礼先推迟吧。”
“这段日子我先陪她接受治疗,等她情况稍微好点……大概两个月,就两个月,我们再把婚礼补上,好不好?”
谢知晏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。
我等了六年,再等两个月,似乎不算什么。
可我看着他眼底对另一个人的牵挂,忽然觉得,这两个月,我也等不起了。
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绪,轻轻动了一下。
我抚上小腹,那里藏着一个五周大的生命,是我和他的,却好像与他无关了。
我慢慢抽回手,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:“谢知晏。”
“我记性不算好,可我记得十九岁那年,你在图书馆给我递笔记本,紧张到说话都打结。”
“我记得你第一次约我吃饭,手心全是汗,筷子都差点拿不稳。”
“我记得毕业那天,你抱着我说要让我过上好日子,说要让我成为最幸福的新娘。”
“这些年,你记得我不吃香菜,记得我胃不好要喝热粥,记得我所有的小习惯……我一直以为,你是把我放在心尖上疼的。”
我抬头看着他,眼泪突然决堤:“可是今天,我感受不到你对我的爱了……”
六年的点点滴滴在脑海翻涌,谢知晏的眼眶也红了,他喉结滚动着,落下一滴泪:
“但阿釉,晴岚她现在离不开我。”
一句“离不开”,彻底击碎了我最后一点念想。
我望着他,忽然笑了,带着泪:“那你就去吧。”
他愣了愣,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。
但最终没说什么,转身离开了病房。
第二天,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院,刚走到走廊尽头,就撞见了谢知晏。
他眼里根本没有我,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旁的女孩身上。
女孩穿着病号服,脸色苍白,被他半扶半抱着,像只受惊的小鸟。
原来这就是让他在婚礼上弃我而去的人。
大概是我的目光太沉,陆晴岚先看见了我,下意识往谢知晏身后缩了缩,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角。
谢知晏这才转头看我,眉头瞬间拧起,语气带着不耐烦:
“乔倾釉,晴岚情绪不稳定,有什么事回家说,别在医院闹,吓着她。”
陆晴岚怯生生地探出头,声音细若蚊吟:
“倾釉姐,我和谢知晏哥真的没什么……你别误会。”
我捏了捏手里的单子,指尖泛白,却扯出个淡笑:
“你们想多了,我来办出院手续。”
说完,我不再理会他们,转身去缴费。
他再想开口时,我已经缴完费转身离开了。
走出医院没多远,我的手机震了震,是谢知晏发来的短信:
别生我气,给你买了上次你说想吃的那家草莓蛋糕,记得收。
外卖送到家时,我看着那个熟悉的蓝色盒子,忽然笑了。
那天的阳光特别好,我抱着他哭了很久,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。
我们一起布置房间,一起挑选家具,在窗台种满了我喜欢的多肉。
他说要让温暖永远围绕我们的家。
可现在,这个家,已经容不下我了。
我把最后一个行李箱合上时,天边泛起了鱼肚白。
等我叫来搬家公司准备把东西搬走时,两家父母都上门了。
爸妈叹了口气,没多劝,只说“想回家就回”。
谢母却拉着我的手不肯放:
“釉釉,你再给小晏一次机会好不好?婚礼上的事情,他就是一时糊涂……”
我没说话,只让搬家师傅继续搬箱子。
就在谢母快把嘴皮子磨破时,门开了。
谢知晏回来了。
还把陆晴岚带了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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