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未央还想再问，店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，一队金吾卫经过门口。她心中一紧，顾不上多想，接过店主人包好的铜镜，再次道谢后匆匆离去。
回到郡主府，李未央屏退侍女，独自在灯下打量那面凤柄铜镜。
镜中的她面容憔悴，三个月来的煎熬在脸上留下痕迹。父亲永王被诬谋反，全家软禁府中，她今晚冒险外出，本是为了见一个声称握有证据能证明父亲清白的线人，却险些落入陷阱。
“镜能照形，亦能照心...”李未央喃喃重复着店主的话，手指轻轻抚过冰凉的镜面。
忽然，镜面泛起涟漪，如同水面被投入石子。待涟漪平复，镜中出现的竟不再是她的影像，而是一个陌生的房间：烛光摇曳，两个男人正在低声交谈。其中一人侧对着镜子，李未央认出那是当朝宰相李林甫的心腹御史中丞杨钊！另一人背对镜面，声音模糊难辨，但杨钊的话语却异常清晰：
“...永王已是瓮中之鳖，只是那兵符至今不见踪影，相爷寝食难安...”
李未央猛地松开手，铜镜落在软垫上，镜面恢复如常。她的心狂跳不止，几乎要从胸腔跃出。
是幻觉吗？还是这镜子真能照见别处情景？
犹豫片刻，她再次拿起铜镜。这次镜面映出的只是她自己惊疑不定的面孔。她长舒一口气，心想大概是连日焦虑产生了幻觉。
正要放下铜镜，忽然镜中又起变化——她的影像逐渐模糊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清晰画面：长安城外荒郊，一棵老槐树下，泥土被翻动过的痕迹新鲜可见。
同时，一个念头无端涌入脑海：那里埋着什么重要东西。
李未央一夜无眠。
次日清晨，她唤来最信任的侍卫赵霆。这个年轻人自小在永王府长大，武艺高强，性情耿直，全家被软禁后，他是少数几个未被调走的侍卫之一。
“城外东南方向，可有老槐树？”她试探着问。
赵霆略一思索：“确有一棵，在十里坡附近，当地人称之为许愿槐。郡主如何得知？”
李未央不答反问：“你能否偷偷出府，去那树下查看？据说...那里埋着东西。”
赵霆眼中闪过疑惑，但仍是毫不犹豫地领命：“郡主有令，属下万死不辞。”
当日下午，赵霆带回一个沾满泥土的铁盒。打开后，两人都倒吸一口凉气——盒中正是失踪已久的半块虎符！
“郡主，这是...”赵霆又惊又喜，“您如何知道那里...”
李未央望着梳妆台上的凤柄铜镜，喃喃道：“或许是天佑父亲。”
接下来的日子里，李未央通过铜镜又得到了多条信息：证人的藏身之处，关键文书的位置，甚至对手的计划。每一条信息都经核实准确无误。
有了这些线索，永王案的审理渐渐出现转机。原本一面倒的***开始分化，几位原本中立的朝臣也站出来质疑证据不足。
然而李未央心中的不安却与日俱增。使用铜镜的次数越多，她越感到一种莫名的消耗。每次镜中显现景象后，她会异常疲惫，仿佛精力被镜子吸取。更可怕的是，她开始分不清现实与镜中影像的区别，有时在与人交谈时，会突然看到对方脸上浮现镜中才有的诡异笑容。
一个月圆之夜，李未央再次取出铜镜。父亲虽暂免死罪，但仍被囚禁，她需要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行动。
“镜子镜子，告诉我，怎样才能彻底洗刷父亲的冤屈？”她对着镜面低语。
镜面波动起来，这次异常剧烈，仿佛沸腾的水面。当影像终于清晰时，李未央看到的是她自己身穿囚服，被押赴刑场的画面！
她惊叫一声，几乎将镜子摔碎。镇定下来后再次查看，镜面却只映出她惊恐的脸。
第二天，不安的李未央再次冒险前往西市那家镜子店，却发现店铺原址只剩一堵空墙，仿佛从未有过什么店铺。问及周边商户，都说那一带从未有什么镜子店。
惶恐中，李未央回到府中，却见赵霆匆忙来报：“郡主，圣上突然病重，太子监国，第一道令就是彻查永王案，杨钊被任命为主审！”
如坠冰窟的李未央顿时明白了昨夜镜中景象的含义。太子与永王素来不和，杨钊又是李林甫心腹，这两人主持审理，永王必死无疑。
是夜，李未央独自对镜，明知凶险却别无选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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