邝薇的同学会上,冯涛提议玩“前任坦白局”。“最后悔没和前任做的事?
”邝薇抽到致命问题。“私奔。”她声音不大,视频却精准传到褚砚手机里。他砸了结婚照,
玻璃碎片映出他冰冷的笑。第一章褚砚推开家门,玄关感应灯应声而亮,
惨白的光线切割着过分的寂静。空气里残留着一点邝薇惯用的香水味,甜腻得发闷,
像隔夜的蛋糕。他脱下外套,动作有些重,衣架在金属杆上刮出刺耳的声响。客厅里,
属于邝薇的那只马克杯孤零零地立在茶几上,杯底一圈深褐色的咖啡渍已经干涸发硬。旁边,
她的平板电脑屏幕还亮着,幽幽地映着天花板。褚砚走过去,
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屏幕上划过。屏幕解锁了,界面停留在某个社交软件上。
置顶的聊天框,备注是“老同学冯涛”。最后一条消息,是冯涛发来的,
时间显示是下午三点十七分。“晚上七点,老地方‘云顶’,不见不散!这次同学会,
保证让你难忘!”后面跟着一个挤眉弄眼的夸张表情。褚砚的视线在那行字上停留了几秒,
然后移开,落在平板旁边一张微微卷边的合影上。照片里,他和邝薇在某个海边,阳光刺眼,
两人都眯着眼笑,他搂着她的肩膀,她的头亲昵地靠在他颈窝。那是多久以前了?三年?
四年?笑容里的温度,隔着相框的玻璃,似乎也早已冷却殆尽。他拿起相框,
指腹摩挲着冰冷的玻璃表面。最近几个月,邝薇变了。她开始频繁地对着手机屏幕出神,
嘴角偶尔会弯起一丝他看不懂的笑意。她晚归的次数越来越多,
理由总是“加班”或者“闺蜜聚会”。他问起,她的回答总是简短,
带着一种刻意的、急于结束话题的敷衍。“嗯,项目忙。”“跟小敏她们吃饭呢。
”“别等我了,你先睡。”那些敷衍像细小的冰碴,日复一日地堆积在他心里。他试图靠近,
试图沟通,换来的却是她更深的沉默和一种无形的抗拒。她像一只受惊的蚌,
紧紧闭合了外壳。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,中间却仿佛隔着一条冰冷的河。他伸出手,
触到的只有空气里弥漫的疏离。褚砚放下相框,玻璃表面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脸。眉头微锁,
嘴角绷紧,眼底是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沉甸甸的、被反复碾压过的怀疑。
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。窗外,城市的灯火已经次第亮起,汇成一片流动的光海,
璀璨却毫无温度。他望着那片光海,眼神空洞。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了一下,很轻。他掏出来,
是邝薇发来的信息。“晚上同学会,在‘云顶’,会晚点回。不用等我。”言简意赅,
连个句号都透着公事公办的冷漠。褚砚盯着那条信息,拇指悬在屏幕上方,指尖冰凉。
他想回复点什么,质问?叮嘱?或者只是简单的一个“好”字?最终,他什么也没打。
屏幕暗了下去,映出他面无表情的脸。他转身走向厨房,打开冰箱。冷气扑面而来。
里面塞得满满当当,却找不到一样他想吃的东西。他砰地一声关上冰箱门,
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房子里回荡,显得格外刺耳。寂静重新笼罩下来,
带着一种粘稠的、令人窒息的重量。褚砚靠在冰冷的流理台边,闭上眼。
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,就在这片冰冷的土壤里疯狂滋长,缠绕着他的心脏,越收越紧。
他需要证据,需要撕开这层包裹着真相的、令人作呕的迷雾。他睁开眼,
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消失了,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。他拿出手机,
手指在通讯录里快速滑动,最终停在一个没有存名字、只显示着一串数字的号码上。
他拨了过去。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,那边传来一个刻意压低、略显油滑的男声:“喂,
褚哥?”“是我。”褚砚的声音很平,听不出情绪,“帮我盯个人。‘云顶’会所,
VIP3包厢。目标,邝薇。从她进去开始,到出来为止。里面发生了什么,
尤其是……任何不寻常的互动,拍下来。照片,视频,都要。钱,照旧翻倍,结束后打给你。
”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,似乎有些意外目标的身份,但很快,那油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,
带着一丝兴奋:“明白,褚哥!您放心,包在我身上!高清**,全方位记录,
保证您看得清清楚楚!”“别废话。”褚砚冷冷打断他,“办好你的事。”说完,
他直接挂断了电话。他把手机扔在流理台上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轻响。他走到酒柜前,
拿出一瓶威士忌,拧开瓶盖,倒了小半杯琥珀色的液体。没有加冰,他仰头灌了一大口。
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,一路烧进胃里,带来一种短暂的、麻痹般的灼热感。他端着酒杯,
重新走回落地窗前。城市的霓虹在他冰冷的瞳孔里闪烁、扭曲。他慢慢晃动着杯中的酒液,
冰块撞击杯壁的声音清脆而单调。“难忘?”他对着窗外那片虚假的繁华,
低声重复着冯涛信息里的那个词,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,“邝薇,今晚,
你最好真的‘难忘’。”第二章“云顶”会所VIP3包厢里,
空气像是被香槟、香水、雪茄和一种名为“怀旧”的荷尔蒙混合发酵过,粘稠而喧闹。
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炫目的光,晃得人眼花。音乐声震耳欲聋,
是十几年前流行的迪斯科舞曲,鼓点一下下敲打着耳膜。邝薇坐在宽大的丝绒沙发一角,
手里端着一杯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气泡水。她脸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,眼神却有些飘忽,
时不时掠过包厢里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。时间这把刻刀,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痕迹。
发福的,秃顶的,眼角堆起皱纹的,眼神里多了世故和疲惫的。那些曾经青涩的面孔,
如今都裹上了一层名为“社会”的油彩。“哎哟,我们邝大美女!这么多年,
还是这么光彩照人啊!”一个穿着紧身豹纹裙、妆容浓艳的女人端着酒杯,
一**挤到邝薇身边,浓烈的香水味瞬间盖过了其他气味。这是李倩,
当年班里的“八卦女王”,现在据说在一家私立医院做行政,嫁了个小老板。
邝薇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,笑容不变:“李倩,你才是越来越有范儿了。”“嗨,
瞎混呗!”李倩挥挥手,凑得更近,压低了声音,带着一股酒气,“哎,说真的,
你跟褚砚……还那样?听说他公司越做越大了?啧啧,你命真好!
”邝薇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,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,压下心头一丝烦躁。“嗯,还行。
”她含糊地应着。“什么叫还行啊!”李倩夸张地拍了她一下,“你呀,就是太端着!
男人嘛,得哄着点,管着点!你看我们家那个,
以前也……”她开始滔滔不绝地传授她的“御夫术”。邝薇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,
李倩的声音和包厢里的音乐、喧哗声混在一起,让她太阳穴突突地跳。她借口去洗手间,
起身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角落。刚走到相对安静的走廊拐角,一个身影就挡在了她面前。
冯涛。他今天穿了件骚包的酒红色丝绒西装,头发梳得油光水滑,手里端着两杯香槟,
脸上挂着那种邝薇记忆里就熟悉的、带着点痞气和掌控欲的笑容。“薇薇,躲这儿来了?
”冯涛把其中一杯香槟递给她,身体微微前倾,带着压迫感,“里面多热闹,
怎么一个人跑出来?”邝薇没接那杯酒,只是淡淡地看着他:“里面太吵,透透气。”“啧,
还是这么清高。”冯涛也不在意,自己喝了一口,目光毫不掩饰地在邝薇脸上、身上逡巡,
“不过,我就喜欢你这劲儿。这么多年,一点没变。”他往前又凑近一步,声音压低,
带着一种暧昧的暗示,“当年要不是……啧,咱俩说不定孩子都满地跑了。
”邝薇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,后退半步,拉开距离:“冯涛,过去的事,提它没意思。
”“怎么没意思?”冯涛像是被她的冷淡**到了,声音提高了一点,带着点挑衅,
“当年要不是你爸妈死活不同意,嫌我家底不够厚,咱俩能黄?现在呢?
我冯涛混得也不差吧?再看看你那位褚总,啧,听说就是个工作机器,冷冰冰的,
不解风情吧?”“冯涛!”邝薇的声音冷了下来,“注意你的言辞。我先生怎么样,
轮不到你评价。”“哟,护上了?”冯涛嗤笑一声,眼神却更加放肆,“行行行,不提他。
不过薇薇,说真的,你心里……就一点没后悔过?当年咱俩……”“够了!”邝薇打断他,
语气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愠怒,“我回去了。”她绕过冯涛,快步朝包厢走去,脊背挺得笔直。
冯涛看着她的背影,眼神阴鸷了一瞬,随即又换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,仰头喝干了杯里的酒,
也跟了进去。包厢里的气氛在李倩和几个活跃分子的带动下,已经达到了一个**。
有人提议玩点“**的”游戏,打破这虚伪的怀旧氛围。“真心话大冒险!太老土了!
”有人起哄。“国王游戏?没新意!”“要不……咱们玩点带劲的?
”冯涛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兴奋,盖过了音乐。他走到包厢中央,拍了拍手,
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。“光喝酒吹牛有什么意思?咱们来点‘回忆杀’,怎么样?
”他变戏法似的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叠厚厚的、裁剪好的硬纸卡片,在手里哗啦啦地晃着,
脸上是那种掌控全局的得意笑容。“我特意准备的——‘前任坦白局’!”他大声宣布,
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脸色瞬间有些发白的邝薇,“规则简单!抽卡!抽到什么,
就老老实实回答什么!都是关于前任的‘灵魂拷问’!敢不敢玩?不敢的,
现在出去还来得及!”包厢里安静了一瞬,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和口哨声。“**!
冯涛你够狠!”“玩!必须玩!谁不玩谁是孙子!”“**!来来来!”“李倩,
你怕不怕你家老王知道你的情史啊?哈哈!”“怕个屁!老娘坦坦荡荡!
”酒精和气氛的催化下,大多数人都被点燃了猎奇和看热闹的兴奋,纷纷叫嚷着加入。
只有少数几个面露难色,但在这种群体性的狂热裹挟下,也只得硬着头皮点头。
冯涛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,牢牢锁定了人群边缘的邝薇。他嘴角噙着笑,
带着毫不掩饰的逼迫:“薇薇,你呢?咱们老同学,不会扫大家的兴吧?
还是说……你心里有鬼,不敢玩?”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邝薇身上。那些目光里有好奇,
有促狭,有看戏的期待,也有李倩那种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。空气仿佛凝固了,
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。邝薇感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,手心沁出了冷汗。
她看着冯涛那张志在必得的脸,看着周围一张张被酒精和兴奋扭曲的面孔。拒绝?
那只会坐实冯涛的“有鬼”论调,成为接下来整晚甚至以后同学圈里的笑柄。
她丢不起这个人。她深吸一口气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用尽力气维持着表面的平静,
甚至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:“玩就玩,有什么不敢的。”声音不大,
却清晰地传遍了包厢。“好!”冯涛带头鼓掌,笑容更加灿烂,眼底却闪过一丝得逞的阴冷,
“爽快!不愧是邝薇!那咱们就开始!”他像洗扑克牌一样哗啦啦地洗着那叠卡片,
然后走到邝薇面前,把卡片摊开成一个扇形,递到她眼前。“女士优先,薇薇,来,抽一张!
”水晶灯的光打在那些白色的卡片上,边缘反射着冰冷的光泽。每一张卡片后面,
都像藏着一个潘多拉魔盒。邝薇的手指有些发颤,她看着那些卡片,
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可能引爆她生活的炸弹。她犹豫了仅仅一秒,
在冯涛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催促目光下,她伸出手,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
飞快地从中抽出了一张。她翻转卡片。白色的硬卡纸上,印着几行加粗的黑色字体,
像淬了毒的针,狠狠扎进她的瞳孔:【最遗憾/最后悔没和前任一起做的事是什么?
请具体描述。】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,连震耳的音乐似乎都被人按下了暂停键。所有的目光,
带着**裸的探究、兴奋和恶意,像聚光灯一样死死钉在邝薇身上。
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。冯涛脸上的笑容几乎要裂到耳根,
他夸张地“哇哦”了一声,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:“哇!劲爆!开门红啊薇薇!
这问题……啧啧,太有深度了!快,老实交代!大家都等着听呢!”李倩也凑了过来,
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八卦狂热:“就是就是!薇薇,别害羞嘛!都过去的事了,说说呗!
让我们也学习学习,什么叫‘遗憾’?”“说啊!”“别磨蹭!”“是不是特**的事儿?
”起哄声再次响起,比刚才更加肆无忌惮,带着一种集体施暴般的**。
邝薇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片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卡片边缘硌着掌心,带来尖锐的痛感。
她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,脸颊滚烫,耳朵里嗡嗡作响。她抬起头,
视线扫过那一张张写满期待和恶意的脸,
最后定格在冯涛那张志得意满、带着报复**的脸上。后悔?遗憾?和冯涛?
那段短暂、冲动、最终被现实和父母强硬掐灭的所谓“初恋”,在她漫长的人生里,
早已被时间冲刷得只剩下一点模糊的、甚至带着点荒谬感的印记。她从未真正爱过他,
所谓的“在一起”,更像是一场青春期的叛逆和误入歧途。分手时,她只有解脱,
没有半分留恋。可此刻,在这个被酒精、怀旧和恶意扭曲的空间里,
在这个被冯涛精心设计的、带着羞辱意味的问题面前,她感到一种巨大的、令人窒息的难堪。
她甚至能想象,无论她回答什么,哪怕只是沉默,都会被这群人,尤其是冯涛,
解读出无数个下流的版本。她必须回答。必须堵住他们的嘴。一个词,
一个能最大程度满足他们猎奇心理、又能迅速结束这场闹剧的词,在她混乱的脑海里闪过。
这个词足够“浪漫”,足够“遗憾”,也足够……空洞。它像一层薄薄的、华丽的包装纸,
可以暂时裹住这**的羞辱。她张了张嘴,喉咙干涩得发紧。包厢里所有的喧嚣都退得很远,
只剩下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。她强迫自己发出声音,不大,甚至有些沙哑,
却清晰地穿透了短暂的安静:“私奔。”说完这两个字,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,
猛地将手里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气泡水重重顿在面前的矮几上。玻璃杯底撞击大理石的桌面,
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水花溅了出来。“满意了?”她抬起头,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,
冷冷地扫过冯涛,扫过李倩,扫过每一个起哄的人。那眼神里的愤怒和鄙夷,
让几个刚才叫得最凶的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。短暂的死寂。随即,是冯涛爆发出的大笑,
带着一种扭曲的满足和报复的快意:“哈哈哈!私奔!好!好一个私奔!薇薇,
你果然……够味儿!”他一边笑,一边用力地拍着巴掌。其他人也跟着哄笑起来,
笑声里充满了心照不宣的暧昧和看戏的满足。李倩更是夸张地捂着嘴,眼睛亮得吓人,
仿佛挖到了什么惊天宝藏。没有人注意到,包厢角落里,
一个一直低着头玩手机、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男同学,
手指在屏幕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摄像图标上,轻轻点了一下。屏幕上的录制时间,
无声地跳动着。高清的镜头,精准地捕捉着邝薇说出“私奔”时,
那瞬间苍白的脸、紧抿的唇,以及冯涛那得意忘形的狂笑。录制完成。一个加密的压缩包,
通过匿名的网络通道,瞬间发送了出去。目标地址,是城市另一端,
那个被冰冷寂静笼罩的公寓。第三章手机在褚砚裤袋里震动起来,
不是信息提示那种短促的嗡鸣,而是持续不断的、带着强烈存在感的蜂鸣。像一只毒蜂,
隔着布料狠狠蜇了他一下。他正站在落地窗前,手里那杯威士忌已经见底,
只剩下几块融化的冰,在杯底发出细微的碰撞声。窗外,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,
却在他眼中失去了所有色彩,只剩下冰冷的、机械的光点。震动声执着地响着。
褚砚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。屏幕亮着,显示着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,
正是他之前联系的那个“眼睛”。他划开接听键,将手机放到耳边。“褚哥!
”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和邀功的急切,“东西拿到了!高清的!
绝对劲爆!那场面……啧啧,您看了就知道了!我这就给您发过去!加密包,密码老规矩!
”“嗯。”褚砚只回了一个音节,声音像砂纸磨过石头。电话挂断。几秒钟后,
手机再次震动,屏幕上弹出一个文件传输提示。一个加密的压缩包。
褚砚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一瞬,指尖冰凉。他输入一串复杂的字符,解压。
一个视频文件跳了出来。文件名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和字母组合。他点开。
手机屏幕瞬间被包厢里那炫目又混乱的光影填满。
震耳的音乐声、喧闹的哄笑声、玻璃杯碰撞的脆响……所有嘈杂的声音一股脑地涌了出来,
冲击着他的耳膜。镜头有些晃动,但很快稳定下来,
精准地对焦在人群中央——那个他熟悉到骨子里,此刻却陌生得让他心头发冷的身影。邝薇。
她坐在沙发上,手里捏着一张白色的卡片,脸色在迷离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。
周围是冯涛那张令人作呕的、写满恶意的脸,
是李倩和其他人那毫不掩饰的、看戏般的兴奋眼神。起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。“说啊!
”“别磨蹭!”“是不是特**的事儿?”然后,他听到了邝薇的声音。
那声音穿过手机听筒,穿过包厢的喧嚣,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,精准无比地刺穿了他的耳膜,
狠狠扎进他的心脏:“私奔。”画面里,冯涛爆发出扭曲的大笑,用力鼓掌:“哈哈哈!
私奔!好!好一个私奔!薇薇,你果然……够味儿!
”周围的哄笑声、口哨声瞬间达到了顶点,像无数根针,密密麻麻地扎在褚砚的神经上。
视频还在继续播放,邝薇重重顿下杯子的画面,
她冰冷扫视众人的眼神……但褚砚已经什么都看不见,什么都听不见了。“私奔。
”那两个字,像带着倒钩的毒刺,深深扎进他的大脑皮层,反复回响,
每一次回响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剧痛和冰冷的麻木。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,
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,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,
随即又被一种更庞大、更黑暗的东西死死攥住,沉甸甸地往下坠,坠向无底的深渊。
他握着手机的手,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“咔吧”一声轻响,皮肤下的青筋根根暴起,
像扭曲的蚯蚓。手背上的血管突突直跳,几乎要爆裂开来。
“私奔……”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,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砾摩擦。
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猛地涌上喉咙,被他死死地咽了回去。他猛地转身,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。
视线像失控的探照灯,在空旷冰冷的客厅里疯狂扫视。最终,死死钉在电视柜上方——那里,
悬挂着他们最大的一幅婚纱照。照片里,阳光透过教堂的彩绘玻璃,洒下斑斓的光晕。
他穿着笔挺的黑色礼服,微微侧头,看着身边穿着洁白婚纱的邝薇。她捧着一束娇艳的铃兰,
仰着脸对他笑,笑容明媚灿烂,眼底仿佛盛满了全世界的星光。他搂着她的腰,
手臂的线条透着一种珍视的力道。背景是模糊的宾客和神父,
整个画面定格在那一刻的圣洁与幸福。多么讽刺!多么可笑!多么……令人作呕!
那明媚的笑容,此刻在他眼中,变成了最恶毒的嘲讽。那盛满星光的眼睛,
此刻只让他看到虚伪和背叛。那洁白的婚纱,像裹尸布一样刺眼!
“私奔……哈……私奔……”褚砚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破碎的、不成调的低笑,
笑声里充满了毁灭的气息。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,几步就冲到了电视柜前。
他甚至没有去找任何工具,
只是凭借着胸腔里那股几乎要炸裂开来的、混合着剧痛和暴怒的蛮力,
高高扬起了紧握的右拳!拳头带着他全身的重量和所有的恨意,裹挟着呼啸的风声,
狠狠地、毫无保留地砸在了那幅巨大的、镶嵌在厚重玻璃相框里的婚纱照上!“砰——!!!
”一声震耳欲聋的、令人牙酸的巨响在死寂的公寓里轰然炸开!坚硬的钢化玻璃,
在绝对的力量冲击下,瞬间布满了蛛网般密密麻麻的裂痕!紧接着,哗啦一声!
整面玻璃彻底爆裂开来!无数尖锐的、大小不一的玻璃碎片,如同炸开的冰晶,
又像一场猝不及防的、致命的冰雹,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!
细小的碎片溅落在昂贵的地毯上,发出噗噗的轻响。
大块的玻璃残骸则叮叮当当地砸在电视柜上、地板上,碎裂成更小的渣滓。
褚砚的拳头还停留在半空,指关节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。
几片细小的玻璃碴子划破了他的皮肤,鲜红的血珠迅速渗出,顺着他紧握的拳头边缘,一滴,
一滴,砸落在脚下狼藉的玻璃碎片上,晕开一小朵一小朵刺目的红。但他感觉不到痛。
他的目光,死死地钉在照片上。玻璃碎裂后,照片本身也受到了冲击。邝薇那张明媚的笑脸,
被几道狰狞的裂痕贯穿。一道深深的裂口,正好从她弯起的嘴角划过,
将那曾经让他心醉神迷的笑容,硬生生撕裂成了两半。裂痕的边缘,照片的涂层微微卷起,
像一张被撕破的、虚伪的面具。照片里,他搂着她的手臂,也被玻璃的裂痕割裂开来,
显得僵硬而可笑。褚砚缓缓地、缓缓地放下鲜血淋漓的拳头。他微微喘着气,胸膛剧烈起伏。
他低下头,看着脚下那片狼藉。无数细碎的玻璃渣,在顶灯的照射下,
反射着冰冷、锐利、支离破碎的光芒。每一块碎片里,
都映照出他此刻扭曲的脸——那脸上没有暴怒后的潮红,只有一种极致的、冻结一切的冰冷。
嘴角,甚至向上扯动了一下。那不是笑。那是一种被彻底冰封的、来自地狱深处的弧度。
冰冷,坚硬,带着一种毁灭后的、令人胆寒的平静。他看着碎片中自己那冰冷的倒影,
看着倒影里邝薇那张被裂痕撕裂的笑脸。胸腔里那股翻江倒海的剧痛和暴怒,
在刚才那毁灭性的一拳之后,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,并没有消失,而是沉淀了下去,
凝结成一种更坚硬、更黑暗、更致命的东西。像淬火后的寒铁。他慢慢地蹲下身,
无视了脚下尖锐的玻璃碎片。他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,指尖带着一种近乎神经质的冷静,
在冰冷的、沾着点点血迹的玻璃渣中,拨弄着,寻找着。最终,
他捡起了一块较大的、边缘锋利的三角形玻璃碎片。碎片很干净,
清晰地映照出他冰冷的瞳孔,和那抹凝固在嘴角的、毫无温度的弧度。他捏着那块碎片,
缓缓站起身。碎片尖锐的棱角硌着他的指腹,带来清晰的痛感,却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清醒。
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,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和璀璨却冰冷的万家灯火。他举起那块玻璃碎片,
将它对准窗外那片虚假的光海。碎片里,扭曲地映照出城市的轮廓,也映照出他身后,
那片象征着他们婚姻彻底死亡的、满地狼藉的碎片。“私奔?”他对着碎片中扭曲的影像,
声音低沉,像冰层下流动的暗河,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的寒意,“邝薇,
冯涛……还有那些看戏的……你们会知道,什么叫真正的‘难忘’。
”第四章满地狼藉的玻璃碎片在惨白的灯光下,像一片冻结的泪海。褚砚站在中央,
脚边是那张被裂痕贯穿的婚纱照,邝薇撕裂的笑容无声地嘲笑着他。
指关节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,只留下几道暗红的痂,和皮肤下隐隐的钝痛。这痛,
反而成了锚点,将他从毁灭的狂怒中拉回冰冷的现实。他需要绝对的冷静。比手术刀更锋利,
比精密的仪器更准确。他绕过那片危险的碎片区域,脚步沉稳,走向书房。
厚重的实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,将客厅的狼藉彻底隔绝。书房里只开了一盏低瓦数的台灯,
光线昏黄,聚焦在宽大的红木书桌上,营造出一种近乎手术室般的专注氛围。褚砚打开电脑。
屏幕的冷光映亮他毫无表情的脸。他登录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加密邮箱。
里面静静地躺着几封邮件,发件人都是同一个代号:“深瞳”。这是他多年前,
在一次极其复杂的商业并购案中,因缘际会结识的“信息掮客”。此人游走于灰色地带,
手段高超,信誉卓著,价格也高得令人咋舌。褚砚从未想过,自己有一天会主动联系他。
他新建邮件,手指在键盘上敲击,动作稳定,没有丝毫犹豫。“深瞳:”“目标一:冯涛。
男,身份证号:XXXXXXXXXXXXXX。现居本市,
名下公司:‘涛声文化传媒有限公司’。我需要他公司成立至今,所有财务往来的异常点,
尤其是税务、账目造假、非法资金流动的证据。越详细、越致命越好。”“目标二:李倩。
女,身份证号:XXXXXXXXXXXXXX。工作单位:仁爱私立医院,行政岗位。
查她近五年内,所有经手的医疗器械、药品采购合同,
是否存在吃回扣、虚高报价、与供应商不正当利益输送的证据。
重点:卫健委举报能直接受理并立案的级别。”“时间:72小时。”“报酬:按老规矩,
三倍。资料确认无误后,即刻支付。”邮件发出。没有寒暄,没有解释,
只有冰冷清晰的指令和不容置疑的价码。褚砚靠在宽大的真皮椅背上,闭上眼。
台灯的光晕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。书房里只剩下电脑主机低沉的嗡鸣,
和他自己缓慢而深长的呼吸声。报复的机器,已经无声地启动。第一个齿轮,开始转动。
等待是煎熬的,尤其是在这死寂的、只剩下恨意支撑的深夜里。褚砚没有离开书房。
他处理了几封无关紧要的工作邮件,手指在键盘上敲击,大脑却像被分割成了两半。
一半在机械地处理着商务词汇,另一半则在反复回放着“云顶”包厢里那令人作呕的画面,
回放着邝薇吐出“私奔”时那瞬间的表情,回放着冯涛那扭曲的狂笑和李倩那兴奋的嘴脸。
每一次回放,都像用钝刀子在他心口上反复切割。但奇怪的是,最初的剧痛和暴怒,
在书房这片刻意营造的冰冷秩序中,似乎被强行压制、转化了。它们没有消失,
而是沉淀下来,凝结成一种更坚硬、更黑暗的意志,支撑着他,
让他保持着一种近乎非人的清醒。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。窗外的天色由浓黑转为深蓝,
再透出一点灰白。城市在苏醒,而书房里的褚砚,像一尊冰冷的石像。终于,
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,加密邮箱的提示音轻轻响起。一声短促的“叮”,
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。褚砚瞬间睁开眼,瞳孔在昏暗中收缩。他坐直身体,点开新邮件。
发件人:深瞳。主题:资料(一)(二)。邮件正文只有一行字:“货已备齐,请查收。
附件已加密,密码同前。合作愉快。”两个巨大的压缩包附件静静地躺在那里。褚砚的心跳,
在那一瞬间,平稳得可怕。他输入密码,解压。
往来、经过处理的录音文件、清晰的财务报表对比分析……深瞳的“手艺”一如既往地精湛。
证据链清晰、完整,像一把把已经开刃、淬好毒的匕首,只等着他握住刀柄,精准地刺出去。
他快速浏览着。冯涛公司的账目混乱不堪,
阴阳合同、虚***、隐匿收入、偷逃巨额税款……证据确凿,触目惊心。
李倩那边更是精彩,她利用职务之便,在数笔大型医疗设备采购中,与供应商勾结,
虚报价格高达数百万,个人从中收取巨额回扣,证据链同样环环相扣,
甚至还有她与供应商在隐秘会所见面、收受现金的**照片!褚砚的嘴角,
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现。这一次,带着一丝残酷的满意。他新建了两个文件夹,
将冯涛和李倩的资料分别整理好。然后,他打开了国家***的官方网站,
找到了“税收违法行为检举”的在线通道。页面简洁,却透着国家机器的冰冷威严。
他新建了一个完全匿名的、一次性使用的电子邮箱。
将整理好的、关于冯涛公司税务造假的全部证据,包括关键合同、银行流水、分析报告,
打包成一个压缩文件。在检举页面上,
(法人代表)检举内容:涉嫌偷逃巨额税款、虚***、隐匿收入等多项严重税收违法行为。
(附件:证据.zip)在“检举人信息”一栏,他全部留空。鼠标悬停在“提交”按钮上。
褚砚的目光扫过屏幕上冯涛公司那些触目惊心的造假数据,
眼前闪过冯涛在包厢里逼迫邝薇、得意狂笑的嘴脸。没有犹豫,没有快意,
只有一种执行既定程序的冰冷。他点击了“提交”。屏幕显示:“您的检举信息已成功提交,
感谢您对维护国家税收秩序的支持。”接着,他打开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的官方网站,
找到“行风问题举报”入口。同样的流程。新建匿名邮箱,
整理李倩收受回扣、虚高采购的证据包,包括合同、报价对比、银行转账记录、**照片。
被举报人姓名:李倩工作单位:仁爱私立医院职务:行政采购主管举报内容:利用职务之便,
在医疗设备及药品采购中,长期收受供应商巨额回扣,虚高报价,造成国有资产流失,
严重违反医疗卫生行风规定。(附件:证据.zip)检举人信息:空。点击“提交”。
屏幕再次显示提交成功。做完这一切,褚砚关掉了所有网页,清除了浏览记录和临时文件。
他靠在椅背上,书房里依旧昏暗,只有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波澜的脸。窗外的天空,
已经透出了鱼肚白,新的一天开始了。他拿起手机,
给“深瞳”的加密账户转去了约定的、三倍的酬劳。操作完成,
他删除了转账记录和与“深瞳”的所有邮件往来。书房里恢复了寂静。褚砚站起身,
走到窗边。晨曦微露,给冰冷的城市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边。
他看着楼下街道上渐渐多起来的行人和车辆,看着这个庞大而冷漠的机器开始新一天的运转。
他的报复,也像两颗投入深水的炸弹,引信已经点燃,无声地朝着目标潜行而去。
而水面之上,依旧是平静的黎明。他拿起手机,点开邝薇的号码。编辑了一条短信,
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,甚至带着一丝公式化的温和:“薇薇,临时接到通知,
要去邻市分公司处理一个紧急项目,大概一周。照顾好自己。”发送。
第五章褚砚的短信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小石子,在邝薇混乱的心湖里,
甚至没能激起像样的涟漪。同学会后的几天,她过得浑浑噩噩。
那晚“私奔”二字脱口而出的瞬间,冯涛的狂笑,众人暧昧的目光,像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,
反复在她脑海中上演。她懊悔,难堪,更多的是对冯涛那**裸的报复和羞辱的愤怒。
回到家,面对褚砚那晚的沉默和随后“出差”的短信,
她心里反而涌起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怨怼——他永远是这样,工作,工作,还是工作!
她的难堪,她的处境,他关心过吗?这种委屈和怨怼,像一层薄薄的铠甲,
暂时包裹住了她心底深处那丝对褚砚可能知晓真相的、模糊的不安。
她刻意不去深想那晚是否有视频流出,不去想褚砚的“出差”是否真的只是巧合。
她需要麻痹自己。这天下午,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,洒在“半糖”咖啡馆靠窗的卡座里。
邝薇约了闺蜜苏敏,想倾诉一下同学会的糟心事,排解心中的郁结。
她搅动着杯子里已经微凉的拿铁,心不在焉地听着苏敏抱怨她家熊孩子。“……你是不知道,
那臭小子昨天又把老师给气着了……”苏敏喋喋不休。邝薇的目光无意识地飘向窗外。
街道对面,是一家装潢精致、橱窗里摆满各**人甜点的喜糖铺子——“蜜语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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