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梯里很安静。
只有轻微的下行声。
苏然站在江熠身后，看着他挺拔的背影，忽然觉得有些局促。
她和他，真的不熟。
“谢谢你，江工。”她小声地开口，打破了沉默。
江熠没有回头，只是“嗯”了一声。
气氛又一次陷入了尴尬。
苏然绞着手指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她现在的处境，实在太狼狈了。
全公司的人，大概都在看她的笑话。
而江熠，为什么会突然帮她？
是出于同情吗？
苏然不喜欢这个词。
电-梯很快到了一楼。
江熠抱着纸箱走了出去，苏然跟在后面。
“你住哪？我送你。”江熠停下脚步，回头问她。
“不用不用！”苏然连忙摆手，“我自己打车就好，真的不麻烦你了。”
江熠看了她一眼，没再坚持。
他抱着纸箱，陪她走到公司门口的出租车等候区。
正是下班高峰期，等车的人排起了长队。
苏然看着长长的队伍，叹了口气。
看来要等很久了。
“你还没吃饭吧？”江熠忽然问。
苏然愣了一下，才反应过来。
从早上到现在，她只喝了一杯水。
之前满心都是辞职的事情，根本不觉得饿。
现在被他一提醒，胃里顿时传来一阵空虚的绞痛。
她的脸色，又白了几分。
江熠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，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。
“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粥铺，先去吃点东西吧。”
他的语气，不是在询问，而是在陈述。
说完，他便抱着纸箱，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。
苏然看着他的背影，迟疑了一下，还是跟了上去。
她实在是太饿了。
粥铺不大，但很干净。
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米香味。
江熠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，将纸箱放在旁边的空位上。
他把菜单递给苏然。
“看看想吃什么。”
苏然接过菜单，胡乱点了一份最便宜的皮蛋瘦肉粥。
江熠看了一眼，又加了一份虾饺和一份青菜。
“太瘦了，多吃点。”他淡淡地说。
苏-然的心，莫名地颤了一下。
已经很久，没有人关心过她胖瘦了。
陆辰总是说，她太胖了，让她少吃点。
可她明明只有九十斤。
粥很快就上来了。
温热的粥，滑入胃里，驱散了所有的寒意和空虚。
苏然小口小口地喝着，眼眶有些发热。
她已经不记得，上一次这样安安静静地吃一顿饭，是什么时候了。
和陆辰在一起的五年，她永远都在迁就他的时间。
他忙，她就随便吃点外卖。
他不忙，她就要洗手作羹汤，做他喜欢吃的菜。
她好像，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。
“慢慢吃，不着急。”江熠的声音，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。
他自己没怎么动筷子，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吃。
他的目光很温和，没有探究，也没有同情。
就只是，很平静地看着。
苏然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，加快了吃饭的速度。
一碗粥，一份虾饺，很快就见了底。
吃饱了，人也恢复了些力气。
“谢谢你，江工。”苏然擦了擦嘴，真诚地道谢，“今天真的太麻烦你了。”
“举手之劳。”江熠的表情依旧很淡，“以后有什么打算？”
“先休息一段时间吧，然后再找工作。”苏然说。
“也好。”江熠点了点头。
两人又陷入了沉默。
苏然觉得，自己应该说点什么。
比如，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突然辞职。
但话到嘴边，又咽了回去。
有什么好解释的呢？
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。
“那个……”她正准备开口告辞，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一下。
她拿起来一看，是陆辰的好友，张扬发来的微信。
【苏然，你什么意思啊？跟辰哥闹脾气，还闹到辞职了？你知不知道因为你，辰哥昨晚的饭局都搞砸了！】
【那个项目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！现在好了，你拍拍**走人了，留下一堆烂摊子给辰哥！你能不能成熟一点？】
苏然看着那一条条质问的短信，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。
又是这样。
所有人都觉得是她的错。
是她不懂事，是她无理取闹。
没有人问过她，为什么会突然爆发。
没有人关心她，在那场盛大的独角戏里，有多么绝望。
她的手，有些发抖。
江熠注意到了她的异样。
他顺着她的目光，看到了她手机屏幕上的内容。
他的眉头，再次皱了起来。
“不想看，就别看了。”他伸出手，将她的手机拿了过来，反扣在桌面上。
他的指尖，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的手背。
温热的触感，让苏然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她抬起头，对上了江熠的目光。
他的眼神很深，像一潭古井，却又带着一丝安抚人心的力量。
“别人的看法，不重要。”他说，“重要的是，你自己怎么想。”
苏然愣住了。
是啊。
她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话，而怀疑自己呢？
她没有错。
错的是那个，一边享受着她的付出，一边又心安理得地伤害她的人。
想通了这一点，苏然的心情，豁然开朗。
她拿起手机，当着江熠的面，将张扬也拉黑了。
然后，她将所有和陆辰有关的联系人，全都拖进了黑名单。
世界，瞬间清净了。
“谢谢你。”苏然再次对江熠说。
这一次，她的笑容，真诚了许多。
“不客气。”江熠的嘴角，似乎也向上扬了一下。
吃完饭，江熠坚持要送她回家。
苏然推辞不过，只好同意了。
江熠开的是一辆很低调的黑色大众。
车里很干净，有一股淡淡的柠檬草香气。
苏然报了地址。
那是她前几天刚租的一个小公寓，离公司很远。
她早就想搬家了。
只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。
现在，正好。
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。
苏然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。
好像卸下了一个沉重了五年的包袱。
“到了。”江熠的声音，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苏然回过神，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她新家楼下。
“谢谢你送我回来。”苏然解开安全带，准备下车。
“我帮你把东西搬上去吧。”江熠说着，也下了车，从后备箱里拿出了那个纸箱。
“真的不用了……”
“都到楼下了，不差这几步路。”江熠的语气，不容拒绝。
苏然只好在前面带路。
新租的公寓在五楼，没有电梯。
江熠抱着纸箱，一口气爬上五楼，脸不红，气不喘。
苏然跟在后面，倒是累得气喘吁吁。
她打开门，一股装修后残留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房子很小，一室一厅，还很空旷。
江熠将纸箱放在客厅中央。
“以后就住这里了？”他环顾了一圈，问道。
“嗯。”苏然点了点头。
“一个人住，要注意安全。”他叮嘱道。
“我知道。”
气氛又一次沉默下来。
江熠看了一眼手表。
“不早了，我先走了。”
“好，我送你。”
苏然将他送到门口。
“江工，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。”她再次鞠躬道谢。
江熠扶了她一下。
“说了不用客气。”他看着她，忽然说，“以后别叫我江工了，叫我江熠吧。”
苏然愣住了。
“还有，”他顿了顿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，“这是我的私人号码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，可以打给我。”
苏然接过名片，上面只有一串号码和一个名字。
江熠。
“那我走了。”他冲她点了点头，转身离开。
苏然站在门口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，才回过神来。
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名片，心里涌起一股暖流。
就在这时，她的手机，突然响了起来。
是一个陌生号码。
她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接了。
“苏然。”
电话那头，传来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。
是陆辰。
他的声音，听起来有些急躁，又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。
“闹够了没有？明天就给我回来上班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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