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：抽空的银行卡，破碎的信任初夏的傍晚，
夕阳给城市的高层建筑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。周辰手里紧紧捏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，
脚步轻快地从“臻悦府”的售楼处走出来。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，
不是因为刚刚爬了几层楼看了样板间，
而是因为那份沉甸甸的、已经签署完毕的购房合同正安稳地躺在他的怀里。三十万。
这是他工作六年，几乎牺牲了所有娱乐社交，一点点攒下来的首付款。
卡里原本有三十万零八千，今天他刷掉了三十万，口袋里只剩下几张零钞和那八千块的余额。
但他没有丝毫恐慌，反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喜悦。他和林薇恋爱三年了，
是时候给她一个家。林薇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憧憬过，要有一个带落地窗的小窝，
阳光能洒满整个客厅，养一只猫，再在阳台种满她喜欢的多肉植物。今天，
他偷偷把这一切变成了现实。他定下的，正是林薇最喜欢的那栋楼，那个楼层，
那个带巨大落地窗和宽敞阳台的户型。他甚至能想象出林薇看到合同时，
会如何惊喜地跳起来，扑进他怀里，用她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，说：“周辰，
你真好！”想到这里，周辰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。他掏出手机，
屏幕上是和林薇的合影，照片里的她笑靥如花。他深吸一口气，
压抑住立刻告诉她这个天大好消息的冲动。他决定，要有一个小小的仪式感。今晚，
就在他们常去的那家小餐馆，点上她最爱吃的菜，然后把这份承载着他们未来的合同，
郑重地交到她手上。路过一家品牌珠宝店时，周辰的脚步顿了顿。
橱窗里陈列着一枚精致的钻戒，在射灯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。
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剩下的八千块钱，心想：“快了，等下半年项目奖金发下来，
就能把它买下来，正式向她求婚。”怀揣着这份巨大的、甜蜜的秘密，
周辰感觉脚下的路都变得轻飘飘的。他甚至连晚饭时要说些什么，都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。
推开家门，一股外卖的油腻味道扑面而来。客厅的茶几上摆着吃剩的餐盒，
林薇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，身上还穿着家居服。“回来啦？”林薇抬头看了他一眼，
视线又迅速回到了手机屏幕上，手指飞快地打着字，脸上带着一种……过于兴奋的红晕。
“嗯。”周辰应了一声，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，将文件袋小心地放在玄关的柜子上，
换好拖鞋。他走到沙发边，挨着林薇坐下，斟酌着该如何开启这个话题。“薇薇，
我今天……”“周辰！你先别说话，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！”没等他说完，
林薇猛地放下手机，转过身面对着他，眼睛里的光芒比周辰想象中得知婚房消息时还要亮，
那是一种混合着成就感和极度亢奋的光。周辰愣了一下，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，
顺着她问：“什么好消息，让你这么开心？”“是陈哲！他梦想成真了！
”林薇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了几分，“他之前不是一直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咖啡馆吗？
连名字都想好了，叫‘哲语咖啡’，多有格调！就是苦于没有启动资金，到处碰壁，
看他消沉的样子，我都心疼死了。”陈哲。这个名字让周辰的心微微沉了一下。
那是林薇一起长大的竹马，两人关系好得像亲兄妹。周辰虽然从不干涉林薇的交友，
但对这个似乎总是需要林薇操心、时不时就要出现在他们生活中的陈哲，
实在谈不上有多少好感。“然后呢？”周辰的声音不自觉地淡了些。“然后？
然后我帮他解决了啊！”林薇扬起下巴，脸上写满了“快夸我”的得意，
“我今天把我们那张存结婚钱的卡里的钱，全都转给他了！三十万，
正好够他付店面租金和前期装修进货的！陈哲高兴坏了，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，
是他梦想的守护者！你看他刚给我发的消息！”说着，她把手机屏幕怼到周辰眼前。屏幕上，
是备注为“全世界最好的竹马陈哲”发来的长长一串感谢语，
后面还跟着好几个激动到流泪的表情包。时间，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周辰感觉自己的耳朵里“嗡”的一声，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后脑。
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，只剩下林薇那欢快的声音和陈哲那些刺眼的文字，
在他脑海里无限放大、回荡。他怔怔地看着林薇，看着那张因为帮助了别人而容光焕发的脸，
大脑一片空白。好几秒钟，他才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，干涩、沙哑，
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颤抖：“……你……你说什么？你转了多少钱？
”“三十万啊！就是我们存折上的所有钱！”林薇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周辰的异样，
依旧沉浸在自己的“义举”带来的喜悦中，“我知道这事儿没提前跟你商量，
但机会不等人啊！那个店面位置特别好，陈哲说再不定下来就被别人抢走了！
我想着反正这钱我们暂时也用不上，先帮他渡过难关嘛！”周辰猛地站起身，因为动作太快，
眼前甚至黑了一下。他扶住沙发靠背，才勉强稳住身形。血液似乎一瞬间冲上了头顶，
又瞬间褪去，让他手脚冰凉。“暂时用不上？”他重复着这几个字，
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，“林薇，那是我们的结婚钱！是我们省吃俭用，
一笔一笔存下来，准备买房、准备办婚礼的钱！你怎么能……怎么能问都不问我一声，
就把它全部给了别人？！”他的声音越来越大，到最后几乎是低吼出来的。
巨大的失望和愤怒像海啸一样席卷了他，让他浑身都在发抖。
林薇被他从未有过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但随即，她也站了起来，
眉头蹙起，带着一种被打扰了兴头的不悦：“周辰，你吼什么吼？陈哲他不是‘别人’！
他是我最好的朋友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，他现在有困难，有梦想需要实现，
我帮他不是天经地义的吗？”“天经地义？”周辰简直要气笑了，他指着自己，
又指了指空荡荡的口袋，“用我们所有的积蓄，去圆你竹马的梦想，这叫天经地义？
那我们呢？我们的房子？我们的未来呢？”“未来未来！你就知道未来！
”林薇也提高了音量，语气里带上了埋怨和不理解，“房子晚一点买会死吗？
婚礼晚一点办又能怎么样？我们还这么年轻，钱没了可以再赚啊！但是陈哲的梦想不能等！
这是他等了多久的机会，你懂不懂？”“我不懂！”周辰赤红着眼睛，
一把抓过玄关柜上的牛皮纸袋，用力之大几乎将纸袋捏破。他抽出里面的合同，
猛地拍在茶几上，震得上面的外卖餐盒都跳了一下。“你看看这是什么！
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！”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心痛而撕裂，“这就是我今天去办的事！
我用那三十万，付了‘臻悦府’的首付！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要的，
带落地窗和阳台的那个户型！我本来想今晚给你一个惊喜！我想看你开心的样子！可现在呢？
！”白色的购房合同摊开在桌上，“商品房买卖合同”几个加粗的黑字刺目无比。
买受人一栏，清晰地写着周辰和林薇两个人的名字。林薇的目光落在合同上，
整个人彻底愣住了。她脸上的怒气瞬间凝固，然后慢慢转变为错愕、震惊，
最后是一丝一闪而过的慌乱。她张了张嘴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。
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只有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声交错着。过了好一会儿，
林薇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，带着一丝底气不足的辩解：“你……你什么时候去的？
你怎么不早告诉我……”“告诉你？”周辰惨然一笑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，
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，“我告诉你，然后让你有机会提前把这笔钱转给你的陈哲，
去圆他的咖啡馆梦想吗？”这句话像一根针，狠狠刺破了林薇最后一点镇定。
她的脸色由红转白，声音也尖利起来：“周辰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？你是在怀疑我吗？
我和陈哲是清清白白的！我只是想帮助一个重要的朋友！你为什么要把事情想得这么龌龊？
”“重要的朋友……”周辰重复着这个词，只觉得无比讽刺。
他看着眼前这个相爱了三年的女人，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陌生。他曾经以为他们心意相通，
朝着共同的目标努力。可现在他才发现，在对方的心里，那个“重要的朋友”的梦想，
可以如此轻易地凌驾于他们共同的未来之上。他所有的期待，所有的规划，
所有对未来的美好想象，在这一刻，被她口中那句轻飘飘的“钱没了可以再赚”击得粉碎。
那不仅仅是三十万块钱。那是他一千多个日夜的辛苦付出，
是他对这段感情的全部诚意和承诺，是他构建一个属于他们两人家庭的基石。而现在，
基石塌了。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感淹没了周辰。他发现自己连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愤怒过后，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冰凉。他看着林薇，她的脸上有委屈，有不满，
有被误解的愤懑，唯独没有他期待中的、哪怕一丝一毫的醒悟和愧疚。
她或许根本不觉得她做错了。在她那套逻辑里，帮助竹马实现梦想，是高于一切的“义气”。
周辰缓缓地、一点一点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。他弯腰，捡起那份已经失去意义的购房合同，
小心地拂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，重新装回文件袋里。他的动作很慢，
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沉重。然后，他抬起头，目光平静地看向林薇。
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怒火，只剩下一种彻底心死后的漠然。“林薇。”他的声音很轻，
却像冰冷的刀子，划破了室内的沉闷，“钱，可以再赚。但有些东西，失去了就回不来了。
”他顿了顿，一字一句，清晰地说道：“比如信任。”“比如，我们。”说完，
他不再看林薇瞬间煞白的脸色，也不再理会她可能会有的任何反应，
紧紧握着那个承载了短暂喜悦如今却无比讽刺的文件袋，转身，毫不犹豫地走向门口。
“周辰！你去哪儿！”林薇在他身后喊道，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惊慌。周辰没有回头。
他拉开房门，外面走廊的光线透了进来，将他孤寂的背影拉得很长。然后，
他反手轻轻带上了门。“咔哒。”一声轻响，隔绝了两个世界。门内，
或许是他曾经拥有又亲手破碎的幻梦。门外，是未知的、冰冷的，但必须独自面对的现实。
周辰站在空旷的楼道里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，缓缓滑坐到地上。他仰起头，闭上眼睛，
试图将涌上眼眶的酸涩逼回去。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，不用看也知道是林薇打来的。
他直接按了关机。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。黑暗中，他坐了不知道多久。然后，
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，重新掏出手机，开机。无视了屏幕上接连跳出的未接来电提示，
他径直打开了通讯录。手指在屏幕上缓慢地滑动，掠过一个个名字，最终，
停在了一个几乎从未拨出过，却熟悉到刻在心底的号码上。联系人姓名：苏晴。
他的青梅竹马。一个在他生命的前十八年里占据重要位置，
却因为各自奔赴不同的大学和城市而渐渐疏远，只在逢年过节会简单问候一句的朋友。
他记得，苏晴现在好像成了一名室内设计师。他记得，她一直是个安静又坚韧的女孩。
他更记得，在很多很多年前，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曾无比认真地对他说：“周辰，
你以后要是被谁欺负了，告诉我，我帮你！”那时只当是孩童的戏言。此刻，
却成了他溺亡前，唯一能想到的、或许可以抓住的浮木。他的拇指悬在拨号键上，微微颤抖。
最终，他还是用力按了下去。电话接通了，听筒里传来一个温和而清澈的女声，
带着一丝讶异：“喂？周辰？”听到这个久违的声音，周辰喉头一哽，
所有伪装的坚强在瞬间土崩瓦解。他低下头，用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，
艰难地吐出几个字：“苏晴……我……能见见你吗？”第二章：决裂的转身，
青梅的援手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冰水的厚重绒布，沉甸甸地压下来。周辰漫无目的地走着，
城市的霓虹在他眼中扭曲、模糊，变成一团团毫无意义的光晕。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，
也不知道要去哪里，只是本能地远离那个曾经被称为“家”的地方。
手里的牛皮纸文件袋变得异常沉重，仿佛里面装着的不是几页纸，
而是他过去三年全部心血的化石，冰冷、坚硬，提醒着他那份被轻易践踏的真心。
手机在口袋里持续震动，像一只执拗的蜂，嗡嗡作响。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。
林薇的名字在屏幕上固执地亮起，又暗下，再亮起。从一开始可能带着愠怒的质问，
到后来或许掺杂了一丝不安的追问，他都能想象出来。但他没有接。
任何语言在此刻都失去了意义。争吵？他已然无力。解释？他觉得可笑。道歉？他不再需要。
他最终停在了一个离家不远的街心公园门口。这里是他和林薇饭后常来散步的地方，
长椅旁的那棵老槐树，曾听过他们无数对未来的闲聊。此刻，这里空无一人，
只有昏黄的路灯在地上投下他孤零零的影子。他坐到冰凉的石制长椅上，将文件袋放在身边，
然后才掏出了那个仍在震动的手机。屏幕上，林薇的名字下面是十几个未接来电。
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空气，按下了接听键，将手机放到耳边。“周辰！你终于接电话了！
你跑到哪里去了？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！”电话那头，林薇的声音急切地传来，
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，但更多的，是一种事情脱离掌控后的烦躁。“我在街心公园。
”周辰的声音平静得可怕，没有波澜，甚至没有温度。“你待在那里别动！我马上过来！
”林薇的语气带着命令式的口吻，仿佛他还是那个偶尔闹别扭需要她来安抚的男朋友。“好。
”周辰只回了一个字，然后挂断了电话。他需要做一个了断。而了断，需要面对面的仪式感。
等待的时间并不长。十几分钟后，林薇匆匆赶来的身影出现在公园入口。
她甚至没来得及换衣服，还是那身家居服，外面随意套了件外套，头发有些凌乱，
脸上带着奔跑后的红晕和未散的怒气。她快步走到周辰面前，胸口微微起伏，看着他，
眼神复杂——有担忧，有不满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委屈？“周辰，你闹够了没有！
”她一开口，依旧是熟悉的责备基调，“不就是钱的事吗？至于发这么大脾气，还玩失踪？
你知不知道我……”“不就是钱的事吗？”周辰打断了她，抬起头，
目光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。他没有提高音量，但这句话里的冷意，让林薇下意识地顿住了。
周辰没有立刻反驳。他只是缓缓地拿起了身边那个牛皮纸袋，动作慢得像是在进行某种献祭。
他打开封口，从里面取出了那份合同，然后，递到了林薇面前。“你自己看。
”林薇疑惑地接过，借着路灯昏暗的光线，低头看去。
当“商品房买卖合同”那几个字清晰地映入眼帘时，她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。
她飞快地翻动着，目光扫过楼盘名称——“臻悦府”，
扫过户型图——那熟悉的带落地窗和阳台的格局，最后，死死地定格在买受人那一栏。周辰，
林薇。两个并排的名字，像一对无声的嘲讽。她的脸色在灯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，
嘴唇微微张着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那份她曾经无比憧憬的“家”的蓝图，
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，烫得她几乎拿不住。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她的声音干涩发颤。
“这是我今天的惊喜。”周辰看着她，一字一句，平静地陈述，却比任何怒吼都更有力量，
“我用我们存折里的三十万，付了首付。就是你一直想要的那个房子，
那个我们商量过无数次的家。”他顿了顿，目光锐利地钉在她脸上：“现在，你告诉我，
陈哲的咖啡馆，下个月就要开业了，对吗？”“我……”林薇猛地抬起头，
眼神慌乱地闪烁着，试图解释，“我不知道……周辰，我真的不知道你今天去买房了！
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？如果你早点说……”“早点说？
”周辰的嘴角扯起一个极淡、极苦的弧度，“早点说，然后呢？你会放弃支持你竹马的梦想，
来选择我们的家吗？”林薇被问住了。她的眼神挣扎着，答案几乎写在了脸上——她不会。
在那一刻，在她看来，挽救陈哲濒临破碎的梦想，远比一个尚未成型的“家”更紧迫，
更“义不容辞”。“我……我们可以晚点再买房的！”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，
语气重新变得激动起来，甚至带上了埋怨，“反正我们还年轻，机会有的是！
但是陈哲他等不了，那个店面错过了就真的没了！周辰，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一下？
为什么就不能支持我帮助朋友？”又是这句话。“钱可以再赚。”“机会有的是。
”“为什么不能理解？”周辰看着她，看着这个他爱了三年的女人，直到此刻，
她依然固执地站在她的逻辑高地上，认为他只是在不近人情地无理取闹。
他心中最后一点残存的、微弱的火苗，也彻底熄灭了。他慢慢地从林薇手中抽回了那份合同，
小心地抚平上面并不存在的褶皱，重新放回文件袋。他的动作专注而缓慢，
像是在完成一场告别式。然后，他抬起头，目光里不再有愤怒，不再有痛苦，
只剩下一种彻底心死后的、近乎虚无的平静。“林薇。”他叫她的名字，声音很轻，
却像一把冰冷的锉刀，磨在寂静的空气里，“我不是因为那三十万块钱。
”林薇怔怔地看着他。“我是因为，你看不见我们的未来。”他顿了顿，
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，“或者说，在你的未来蓝图里，‘我们’的优先级，
永远可以为了别人而后退，甚至牺牲。”“我没有！”林薇尖声反驳，眼泪终于涌了上来，
“我爱你啊周辰！我怎么会不在乎我们的未来？”“你在乎的方式，
就是抽空我们未来的基石，去成全另一个男人的梦想。”周辰摇了摇头，
语气里带着深深的疲惫，“这种在乎，我要不起。”他深吸一口气，
终于说出了那句话：“我们，到此为止吧。”空气仿佛凝固了。林薇瞪大了眼睛，
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眼泪滑落下来，但她似乎忘记了去擦。她大概从未想过，
“分手”这两个字会从周辰口中如此平静地说出来。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
”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，“周辰，你为了钱……要跟我分手？”看，
她最终还是将一切归结于“钱”。周辰忽然觉得有些可笑，也有些可悲。他站起身，
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，最后一次，认真地、清晰地对她说：“我不是因为钱，是因为信任塌了，
再也修不好了。林薇，好聚好散吧。”说完，他不再有丝毫留恋，
攥紧了那个装着破碎梦想的文件袋，转身，迈步。决绝得没有一丝回头的意思。“周辰！
你不能走！你回来！”林薇在他身后带着哭腔喊道，声音在空旷的公园里显得格外凄厉。
但他的背影没有丝毫停顿，径直融入了更深的夜色里，消失在她的视线尽头。这一次，
他是真的走了。离开公园，周辰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。夜风一吹，
带来刺骨的寒意。他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，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和闪烁的尾灯，
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深切的孤独和无助。家，回不去了。未来，一片迷茫。
他像一艘突然失去了所有动力的船，在黑暗的海面上漫无目的地漂浮。就在这时，
手机又震动了一下。不是电话，是一条微信消息。他本能地心头一紧，
以为是林薇不死心的纠缠。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自虐的心态，点开了屏幕。然而，
发信人的名字，让他冰冷的心湖，像是被投下了一颗微小的、温暖的石子。苏晴。
消息很简单，只有一句话：「定位发我。别动，我来找你。」没有多余的询问，
没有客套的安慰。只有一句干脆利落、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行动承诺。十五分钟前，
他在崩溃边缘，拨通了那个几乎要被遗忘的号码，用尽最后力气说出了请求。而十五分钟后，
她给了他这样的回应。周辰怔怔地看着那行字，鼻尖猛地一酸，一直强忍着的某种情绪，
几乎要决堤。他颤抖着手指，将自己的实时定位发了过去。回复立刻传来：「收到。十分钟。
」他放下手机，依言站在原地，没有动。夜风吹拂着他单薄的衣衫，他却莫名地感觉，
那蚀骨的寒意，似乎被驱散了一点点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他看着街角的红灯变绿，
绿灯变红，行人匆匆，车流如织。世界依旧喧嚣，但他的心，却因为一个即将到来的约定，
而奇异地沉淀下来。几乎就在十分钟整的时候，
一辆白色的SUV平稳地停在了他面前的街边。副驾驶的车窗降下，
露出一张清秀而温和的脸庞。是苏晴。和记忆中那个扎着马尾辫、眼神倔强的小姑娘相比，
她变了很多。长发挽起，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，五官长开了，更显精致，
眉眼间多了份成熟与沉静。但那双眼睛，依旧清澈明亮，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，
专注地看着他。“上车。”她言简意赅。周辰拉开车门，坐进了副驾驶。车内很干净，
有淡淡的、类似于栀子花的香薰味道，舒缓而宁静。苏晴没有立刻开车。她转过头，
仔细地看了看他。他的脸色苍白，眼底布满了***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，
只剩下一个疲惫的空壳。她没有问“你怎么了”，也没有说“别难过”之类苍白的话。
她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，然后轻声问，声音柔和得像夜风：“吃过东西了吗？
”周辰愣了一下，下意识地摇了摇头。从下午到现在，他滴水未进，之前因为兴奋不觉得，
此刻被提醒，才感到胃里空得发慌，甚至有些钝痛。苏晴点了点头，什么都没说，
熟练地挂挡，打方向盘，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。她没有问他要去哪里，
也没有追问他发生了什么。她只是开着车，在夜晚的城市里穿行，
最后停在了一家看起来干净温馨的二十四小时粥店门口。“下车，喝点热粥，暖暖胃。
”她解开安全带，语气自然得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。周辰跟着她下了车，走进粥店。
苏晴点了一份山药排骨粥，几个清淡的小菜，又特意给他要了一杯温热的豆浆。
热腾腾的粥和小菜很快端了上来。白色的蒸汽氤氲着，模糊了周辰有些湿润的眼眶。
“先吃点东西。”苏晴将勺子递到他手里。周辰低下头，舀了一勺粥，送进嘴里。
温热的、带着米香和山药清甜的粥滑过喉咙，落入冰冷的胃里，带来一丝真实的暖意。
他默默地吃着，苏晴就坐在对面，安静地陪着他，没有玩手机，也没有东张西望，
只是偶尔帮他夹一点小菜。不需要言语，这种无声的陪伴和理解，
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力量。一碗粥见底，周辰感觉冰冷的四肢终于找回了一点知觉。
他放下勺子，抬起头，看向苏晴。“谢谢。”他哑声说。苏晴摇了摇头，看着他，
眼神温和而坚定：“现在，想说了吗？”周辰深吸一口气，从那个该死的购房合同开始，
到回家后林薇兴高采烈的“好消息”，到公园里最后的决裂……他将一切和盘托出。过程中，
他几次停顿，声音哽咽，苏晴始终安静地听着，没有打断，没有评判，
只是眼神里流露出清晰的心疼。等他说完，桌上陷入短暂的沉默。苏晴轻轻叹了口气，
不是同情，更像是一种……了然。“我明白了。”她看着周辰，目光清澈见底，
“你不是失去了三十万，你是失去了对一段关系的信任基础。这比失去钱，要痛得多。
”一句话，精准地戳中了周辰内心最深的痛处。他一直试图用“钱”来概括这场冲突，
但苏晴却一眼看穿，核心是“信任”的崩塌。这种被深刻理解的感觉，让他几乎落泪。
“是啊……”他低下头，声音沙哑，“信任没了，就什么都没了。”苏晴沉默了片刻，
忽然问道：“那……房子怎么办？合同已经签了，首付也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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